五四愛情學苑

　　《誰要尾牙表演？》






　　「各位！又快到了我們一年一度的尾牙盛會！」


　　頭腦不清的早會時間，半夢半醒之間，昨天晚上的夢似乎還想在早會繼續延伸，經理卻正在前面拉高聲音做最後總結。



　　「尾牙，可是我們公司每年的重大活動……」經理繼續慷慨激昂，好像公司尾牙活動可以復興中華文化、傳承民俗技藝。


　　「當然，不免俗的……」經理滔滔不絕。





　　我和鈞哥在底下，為了避免真的開始做夢，只好勉為其難，熱烈討論中午可能會有的菜色。



　　鈞哥是我的同事，因為比我早進公司，又比我年長幾歲，美其名，我都尊稱他為「鈞哥」。


　　「很久沒有吃水餃了，我覺得今天中午應該會訂水餃。」我認真想著。


　　「錯！過幾天就是聖誕節，應該會訂肉圓！」鈞哥摸著下巴，信心十足的看著我。


　　「有道理耶！過二天就是聖誕節了，應該會……」也許總機小妹訂便當時，會考慮配合最近的節日。


　　「對吧！」鈞哥得意起來。


　　「應該會……訂肉圓……肉圓呀。」好像有什麼聲音在我腦袋響起，我忽然醒覺：「你白癡啊！肉圓跟聖誕節有什麼關係！要也是訂粽子！」



　　「對耶！」鈞哥如夢初醒，恍然大悟。



　　這時會議室裡，一瞬間安靜下來，像暴風雨前的寧靜，大概馬上就會有事發生。




　　「來，你。」經理突然停下來，往這裡指。


　　「經理叫你了。」我推推鈞哥。


　　「啊。」鈞哥站起來。


　　「我是說比較胖的那一個。」


　　「啊。」雖然不想承認，不過我還是默默站起身來。


　　「哈哈。」鈞哥掩住嘴，緩緩坐下的同時，在我耳邊輕笑幾聲。


　　那笑聲，就像用指甲括黑板一樣刺耳。


　　就在鈞哥要坐下的瞬間，經理又接著說：「你以為瘦的就沒事了嗎？」


　　「哈哈哈哈……」


　　笑聲此起彼落，像一卡車的人一起用指甲刮黑板那樣，除了刺耳之外，還立體音響持續環繞。


　　「阿肥和宏鈞，我看你們比較需要運動，『尾牙表演節目』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們了！」經理像法官站在審判席上，宣布我們死刑。


　　「啪啪啪啪……」緊接而來的就是歡聲雷動的鼓掌聲，以及不知道是「真心的假意」還是「假意的真心」的鼓勵。


　　我和鈞哥互看一眼，心裡已經有了定案。


　　「謝謝經理給我們這個機會！」鈞哥熱淚盈框，感動的說。


　　「我們一定好好表現，不會辜負您的苦心栽培！」我已經泣不成聲，如果有煙火的話，這時候應該要趕快施放。


　　經理姓官，長官的官，聽說他的年資，我還在唸小學的時候，他就已經在本公司服務了，也就是說，我還在學１＋１＝２、ㄅㄆㄈㄇ標準發音的時候，他就已經在會議室跟旁邊的同事討論中午會吃什麼便當了！


　　「請經理放心，就交給我們吧！」


　　我和鈞哥十指交握，眼神堅定得看著官經理！


　　「這就是職場啊！」我在心裡吶喊。


　　「很好、很好。」


　　散會的時候，官經理走過來拍拍我的肩。


　　「加油。」經理說。


　　「是！」我充滿活力的回答。


　　「還有……」經理壓低聲音，用手遮住嘴巴。


　　「嗯？」我把耳朵貼近。


　　「粽子是端午節再吃的。」


　　「啊！」



　　經理漫步離開會議室，留下還在扮演上進青年的鈞哥……


　　以及……持續發呆的我。






　　




　　《尾牙要表演什麼？》




　　聖誕節的晚上八點，大家正在和朋友聚會的時候，我和鈞哥還在公司苦思尾牙節目。聖誕節最慘的事件，除了一個人過之外，就是和公司的同事一起過，而且那個同事還是男的。


　　「表演什麼？」我問。


　　「嗯……」鈞哥沉默。


　　「經理說要動感一點的！」


　　「喔，那表演跑步、拉單槓、伏地挺身、仰臥起坐、青蛙跳和倒立走路好了。」


　　「喔，那還真不錯，或許可以考慮一下舉啞鈴……」我睜大眼睛看著他：「你白癡啊！還想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上班！」我大吼。


　　「那你說表演什麼？」他問。




　　我努力在腦海裡搜尋，除了聖誕大餐之外，腦袋一片空白。




　　「嘻哈街舞加中國武術！」我突然想到。
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
　　「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，叫做『巧克力重擊』，這部電影在說二個很會跳街舞的嘻哈少年，在失去很多東西之後，又重新拾回對跳舞的熱情，最後在國際大賽上一較高，有歡笑、有淚水、有對人生的驚嘆號。其中，最經典的就是他把『嘻哈街舞』和『中國武術』融為一體，充分用『跳舞』展現出『力與美』，還有執著的『生命力』！」


　　「哇！」鈞哥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。


　　「怎麼樣？」


　　「太棒啦！」他大叫。


　　「厲害吧！」我也站起來大叫。


　　「厲害！」他更激動。


　　「我好像可以看到我們站在台上，鎂光燈聚集身上每一吋肌膚，眼前所有的所有都在發光，跳著舞的我們，展現出完美絕倫的生命力！」我雙手握拳。


　　「好！」鈞哥拉長尾音源源不絕，眼框又泛起淚水。


　　「開始吧！」我督促。


　　「嗯！」鈞哥也握緊雙拳：「要練多久？」


　　「嗯……」我在心裡回憶電影情節：「快的話…..大概五到八年的時間吧。」


　　「嗯……」鈞哥看著牆上的月曆：「離尾牙還剩多久？」


　　「大概二個星期。」


　　「啊，太可惜了！」鈞哥感嘆的說。


　　「對呀。」


　　這個點子最可惜的地方應該不是離尾牙只剩二個星期吧？依我們的資質，就算離尾牙還有二十年也辦不到呀！


　　「那你還有什麼點子」


　　「那就要速成的！」我回答。





　　營業大廳燈光昏暗，只殘留寂寞。




　　「有了！」鈞哥說。
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
　　「上星期我看『大陸尋奇』，『吞劍』和『胸口碎大石』怎麼樣？不需要時間練習，只要你敢做就可以了！只不過是把長４０公分的利劍從嘴巴進去，直到劍柄。把厚１０公分的石板放在胸口，再用鐵鎚全力擊碎而已。只要有手有腳的，都辦得到！」


　　「好主意！」


　　「那你來。」


　　「點子是你想的，還是讓你來好了。」


　　「不用這麼客氣，你來吧。」


　　「嗯……」


　　沉默數分鐘後，我們還是決定放棄。


　　原因沒有其他，就是因為這個表演，如果真要我們表演的話，那大概就是一輩子只能表演一次，因為只要一次就會把命都丟了！


　　所以，快要依個小時之後的現在，問題依然沒有解決，只剩下時間還在繼續快轉。




　　「喔！」突然一陣聲音劃破沉默。




　　「還在想呀！」


　　「是劉經理！」我和鈞哥往聲音的方向看去。


　　劉經理是外商銀行過來的經理，想法都比較下流……不、不，我是說想法都比較開放。


　　「經理好！」我和鈞哥又搖身一變，開始邁向熱血青年之路。


　　「看你們這麼辛苦，我和官經理決定，一起協助你們表演，點子我都想好了！」


　　「真的嗎？太好了！」


　　「是什麼？」


　　「男扮女裝，跳天鵝湖！」


　　霎那間，明明是公司室內，卻看到無數閃電在空中打下，直擊腦門。啊！原來答案就這麼簡單！「男扮女裝」就好啦，千古不變的尾牙表演妙招，每年都有人用，用都用不老！


　　所以說「男扮女裝」，真的是行！

　　

　　「經理英明！」我拜倒在地。


　　「經理好棒！」鈞哥感嘆世事無常。


　　「男扮女裝」就像不斷回鍋的油，越回鍋越有味道，只是也越回鍋越不健康……一次比一次還要傷害大家眼睛。


　　「經理，那你和官經理也要男扮女裝參加嗎？」我問。


　　「當然！」劉經理開心的大笑。


　　「經理真是太夠意思啦！」


　　「哈哈……」



　　我們一起放聲大笑。




　　只是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，原來劉經理在下個星期就要調到其他分行……











　　《尾牙表演登場！》









　　離尾牙表演只剩下一天，我和鈞哥在營業大廳穿著白色蕾絲芭蕾舞裝，上演男扮女裝的「神鬼天鵝湖」，除了覺得衣服太緊之外，還互相覺得對方非常噁心。





　　「你有二隻左腳是不是？」我對鈞哥說。





　　「沒有啊，哪有人有二隻左腳的。」鈞哥說。





　　「就跟你說每個舞步先踏左腳了，你怎麼還是踏右腳，這不就是因為你二隻腳都是左腳！」



　　「總比有人都踏不到節拍好吧！」鈞哥瞪了我一眼說。





　　牆上的電子時鐘燈紅光亮眼「１９：２０」，難得週末假日，我卻和一個穿著噁心的男同事在公司裡，搭當演出「天鵝湖」。




　　「看來，當初選擇金融界是對的，有一陣子很想去參加『雲門舞集』。」


　　我感嘆。




　　「唉，別傻了。」鈞哥嘆口氣。



　　時間紛紛秒秒過去，沒有什麼比失落更讓人容易感傷。我和鈞哥背靠著背坐在白色磁磚地板上，除了充分感覺到地板的冰冷外，心情也降到冰點。



　　連國民健康操跳起來都會同手同腳、節拍不準的我們，現在又要怎樣跳出優美又搞笑的天鵝湖。？









　　「來、來、來，這邊、這邊……」吵雜人聲，劃破冰冷沉默。




　　同事們一個接著一個，吵吵鬧鬧的從樓梯走下來。




　　「快點幫我們明天要表演的『台柱』加油一下！」


　　官經理、劉經理帶著一大票同仁，來幫我們打氣加油。



　　「經理，你……」我指著經理身上的衣服。


　
　　劉經理穿著和我們一樣的芭蕾舞裝，直接站在我們面前。



　　「有點緊。」劉經理拉拉緊貼的下半身：「你知道我真的比較大。」




　　「哈哈哈哈……」我們大笑。




　　「他是說他大腿比較大，你們想到哪裡去。」官經理在旁邊拿著蕾絲芭蕾舞裙，反覆觀看：「這要怎麼穿啊……我女兒最近也在練芭蕾舞，我回家有跟她討教一下。」




　　「官經理……」




　　我和鈞哥用流浪狗的水汪汪眼神望著二位經理，有點感動。





　　《尾牙的後來……》





　　自編自導自演的＜神鬼天鵝湖＞，讓我得到了正妹的電話，這，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