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四愛情學苑

　　秋天真的很舒服，撇除……明明是假日還要早起、早起的理由又讓人想大開殺戒、大開殺戒的理由是自己被出賣第八百六十二次、而出賣我的又都是同一個人、那個人還是我好朋友……這些原因之外，秋天真的是非常舒服的季節。

　　
　　我們沿著騎樓走過一間間還大門緊閉的商家，立賢和派特沿路上也一直沉默不已，嘴巴像商家緊閉的大門，不只安靜、更有點淒涼的感覺。走過幾條街後，終於來到捷運站。


　　「先去買票吧！」派特首先打破沉默。

　　
　　捷運站裡稀稀疏疏的幾個人，很不習慣這樣安靜的台北早晨。


　　「要去哪？」我問。


　　「去拜訪一位高人！」立賢謹慎的說。

　
　　「多高？」我左顧右盼：「３００多公分，我們的頭只到他的腰？」


　　「不是身高的高，高人，指的是他某方面的素質高過常人。」


　　「走吧！」派特回來，手裡拿著捷運票。


　　「讓人家等太久不好。」立賢接過票：「我們可是千辛萬苦才拜託到他。」


　　「喔？」


　　我們進站，等著捷運車廂到來。派特和立賢的表情都少有的嚴肅，好像我們正準備去參加某人的葬禮。


　　「很難得有座位好坐。」我找到一個位置坐下。


　　他們兩人還在一旁站著，竊竊私語。


　　「幹麻不坐？」


　　他們不理我，自顧自繼續低語。


　　神秘感十足。



　　捷運很快，快得裝不下想像，感覺每一次坐捷運留下來的印象，都只有繁忙、擁擠、著急、腦袋空白的感覺，這個城市的每一樣東西都越來越快，生活在這裡，連腦袋也變得快速，在還沒弄清楚事情之前，就先下結論。


　　難得假日早晨，可以輕鬆自在的搭捷運，雖然精神很想睡、身體想殺人，卻還是很難得的自在。


　　我們在「永安市場」站下車，步出捷運站。


　　派特和立賢走在前面，我跟在後面。我們繞過捷運站，來到捷運站後面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「國立中央圖書館」，龐大且充滿威嚴的聳立在草皮中央。


　　「圖書館應該還沒開吧？」我問。


　　「嗯。」


　　他們不發一語，繼續前走。


　　「圖書管理面的高人？」不知道是什麼樣子，會不會像金庸小說裡描述的一樣，少林寺裡的高人，竟是一個掃地的老和尚。


　　我自言自語，繼續跟著他們走。


　　圖書館越來越近，感覺越來越有壓迫感，我們繞過圖書館，踏在草皮上。


　　「不是圖書館？」


　　「嗯。」


　　草皮上，有幾個老人在練太極拳、幾個老人跳土風舞、幾個老人邊散步邊聊天。難道在他們之中，有一個是約會專家，而且是老專家。


　　經過老人身旁時，我們都報以淺淺微笑。


　　「到了！」立賢說。


　　「人在哪？」我問。


　　「這。」立賢雙手叉腰，又陷入思考。


　　眼前除了草皮和一些水泥打製出來的藝術品之外，就只剩不知道哪個沒公德心的混蛋，丟下來的骯髒帆布棚。


　　「哪？」我再問。


　　「這。」派特依舊很酷的回答。


　　「啥？」


　　「他可能還在睡，我叫他起床，你們先在外面等一下。」立賢說。


　　「我們先在外面等？」我望望四周，一片草地：「那『裡面』在哪裡？」


　　「哼哼。」派特示意我往後退一步。


　　立賢走過我們身旁，繞到藝術品後面。


　　「難道……」我望望天空，從天而降？


　　「不可能。」我搖搖頭：「怎麼會有這麼白癡的想法，哈哈。」我傻笑。


　　「嗯、嗯。」派特又開始沉思。


　　有時我想，或許派特整天的日子都在沉思中度過，但是他到底在思考些什麼？大概像是中午要吃牛肉麵還是牛肉湯麵、等等抽菸好還是嚼口香糖好、番茄炒蛋和菜圃蛋哪一個營養比較高、晚上是要先洗澡在看八點檔還是看完八點檔在洗澡好……之類的事情。


　　總之，他任何東西都可以拿來思考。而他思考的任何事情，幾乎都沒有意義。


　　「好了。」立賢突然又出現，回到我們面前。


　　我們一起繞過藝術品，停在看起來像垃圾堆的角落。


　　「山姆大師！我們帶的人來了！」立賢大喊。


　　「交給你了。」派特大喊。
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
　　「約會專家，山姆！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，鬼谷子第七十八代嫡傳弟子，山姆！」立賢說。


　　「真有這個人！」


　　明明是鬼谷子的嫡傳弟子，卻取了一個英文名字？什麼跟什麼啊！真是個荒謬的城市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。


　　「好！」低矮帆布棚搭起的垃圾堆裡，傳來聲音。


　　「不會吧？」他住在垃圾堆裡？


　　低矮帆布棚前面被木板蓋住的部份，慢慢被挪開，一個看起來髒兮兮的人從裡面爬出來，像貞子一樣披頭散髮。


　　「約，會，專，家？」


        我呆住。


　　「年輕人，您好呀。」


　　山姆用手撥開頭髮，瞬間，白色的不明碎屑像雪花一樣，散佈在空中，一點一點慢慢飄落。銀框眼鏡有點歪斜的架在他鼻子上，身上披帶的到底是衣服還是破布已經分不清楚，明明有點涼意的秋天卻還是穿短褲，腳上隨意踩著監獄老大最愛的藍白拖鞋，這身裝扮……


　　「約，會，專，家？」


　　「記得叫人家大師！」立賢在耳邊提醒我。


　　我眼睛瞪大，望向兩邊，想起派特跟我說的「第一次約會就上手」，希望立賢或派特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。


　　「人勒？」


　　剛剛還在這裡的立賢和派特，在提醒完我的那一刻，瞬間消失，像忍者一樣。


　　「好樣的……」我繼續盯著前面的山姆大師發呆。


　　「年輕人，你運氣很好。想當年，李世民三顧茅廬才請出姜子牙來幫他打天下，記得那天還下著小雨，你第一次來，就遇到我，還天氣晴朗，不錯不錯。」



　　「那個……」



　　「不過，你這副樣子，也能約到正妹，哈哈，這城市真是什麼都有可能會發生。」



　　「那個……三顧茅廬的好像是劉備和諸葛亮。」



　　「是嗎？」他抓抓頭，又是一陣雪花飄。



　　「別站在那了，進來吧。」



　　說著說著，山姆大師又爬進帆布棚裡。



　　我蹲下身來，拉起袖子。










　　這個城市……



　　什麼都有可能會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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