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四愛情學苑

　　由於前一晚難得的晚睡，星期日居然睡到接近正午才起床，這對我來說是罕見的，好久沒有晚睡晚起過了。


　昨晚的街景還一幕幕在我腦海裡播送，像是電影分鏡一樣，又像是投影片連續播放，一而再重複打映在腦海中的視網膜上。


　　我穿上衣服後，無精打采豎立在浴室的鏡子前，牙刷還在嘴裡泛出白色泡沫，反覆咀嚼夜裡依照「犯罪導覽地圖」前去觀看的場景，和當時在犯罪現場中所做的各種心理模式套用。


　　現在，昏黃街燈下，連流浪狗都在呵欠連連，沒有早上雜沓人聲的夜裡……




　　我是兇手，



　　我尾隨在某人身後，緊張嗎？不，一開始的緊張是必然的，一陣子之後難以壓制的不再是緊張，取而代之是一種慾望蠢蠢欲動，我想，很難克制的衝動……


　　有時我跟蹤她，尋找機會；有時我在暗處，屏息等待……


　　腳步聲在前面不疾不徐，沒有不詳的任何徵兆；腳步聲慢慢開始清晰，心跳聲都快要震耳欲聾……


　　再等一下吧。




　


　 　我是被害者，


　　我走在常常往返的熟悉街道，今天晚上也沒什麼不一樣，牆角還瑟縮一隻黑色小貓，天氣正慢慢轉變寒冷。前面轉彎之後還要再過３００公尺左右的距離，才會到車站，這段路以後比較熱鬧……


　　兩旁街道熟悉依舊，心理卻多蒙上一層薄霧。


　　是不是有什麼事情，


　　會在下一秒發生……





　　「夏京彥！」媽媽從樓梯處大喊。



　　「嗯？」我趕緊漱口，把牙膏泡沫吐出來。


　　走出二樓浴室，來到樓梯口，媽媽端著一盤水果，走上樓來。


　　「早餐吃水果？不，我是說中餐吃水果？」


　　「有人來找你。」媽媽露出笑容，不懷好意的那種。


　　上次看到這種笑容的時候，好像是叫我去便利店買飲料時「順便」繞道，繞到離那家便利店距離將近一公里的賣場，買二包衛生紙、一瓶醬油、一打衣架、四雙拖鞋還有三捲保鮮膜回來。


　　我不是愛記仇，只是……這種事已經屢見不鮮，而且，上次指的就是……昨天下午從圖書館回來的時候。


　　所以，記憶深刻。


　　「誰？」我揉揉惺忪睡眼。


　　「早安呀。」


　　「陸怡婷？」我還以為會是雨喬。


　　「你這小子，不簡單呀。」媽媽說。


　　「人家十點多就來啦，我跟她說你還在睡覺要不要我去叫你，她一直說不必了，就在客廳等你起床就好了。」


　　「有什麼事嗎？」我尷尬的笑了笑。


　　「那個……」陸怡婷說。


　「我怎麼知道有什麼事，水果給你，端到房間裡，你跟怡婷慢慢說。」老媽迅速把盤子遞給我。


　　「我們家京彥，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子來找他呢，連附近青梅竹馬的鄰居，都沒有來家裡找過他，我還擔心呀……呵呵。」媽媽往樓下走去，聲音漸行漸遠。


　　「伯母很熱情。」


　　「而且是會熱死人的那種。」


　　「呵呵，剛剛還把你以前從１、２歲到現在的照片都翻出來給我看。」


　　「什麼？」我ㄧ臉驚訝。


　　「對呀，小時候很可愛。」怡婷看著我說。


　　「嗯，那就好。」


　　我帶著她到我房間，第一次有女孩子進到這房間。


　　我把折疊式小桌子拿出來，擺在房間空曠處，旁邊隨便墊了一張椅墊，示意她坐下。


　　「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嗎？」從升上高二到現在，怡婷跟我幾乎沒什麼接觸，雖然同班可是講過的話應該不超過五句，打招呼也包括在裡面。


　　「嗯，其實，就是……」怡婷有點結巴。


　　陸怡婷，班上的學藝股長，也是小老師，是一個很甜的女孩，長相清秀，


　　 眉毛修長配上活靈活現的大眼睛，以及一頭烏黑秀髮，約略層次的瀏海，白皙膚質，在在都讓她臉上顯示出一股出眾氣質，加上以高中女生來說，算是蠻修長的１６５公分左右身高，更是有脫穎而出的感覺，雖談不上漂亮美麗，但以氣質來說，也算是班花之流了


　　「怎麼？」還是很不習慣單獨與不熟的人交談。


　　「我昨天在圖書館。」


　　「很好啊，很符合你的氣質，然後呢？你不會是特地等我起床，要約我一起去圖書館吧？」


　　「喔，不是、不是。」


　　「嗯，也沒這麼熟吧。」


　　我撥開橘子皮，橘子被扯開嘶嘶作響。


　　「我看到你，也在。」


　　「嗯。」


　　「你在翻閱最近那些『異常切割事件』的資料。」


　　「咳、咳。」我該有什麼反應，入口的橘子卡到喉嚨。


　　「對吧？」怡婷的表現有些焦躁，跟她給人一派清雅的形象完全不同。


　　「妳是偵探嗎？該不會報警了吧？」我撫著胸前，把橘子放回盤子裡。




　　時間停在十一點四十五分二十七秒，我距離他只有５０公分左右，雖然窗簾和窗戶都是拉開狀態，但是空氣還是莫名奇妙的很糟。


　　「我不是兇手。」我說。


　　「呼，我知道。」怡婷又開始露出微笑：「我只是想請你幫忙，你應該也在調查這個事件吧，或許基於某些因素，所以開始調查。」


　　「嗯。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原因，不過就好奇而已：「妳剛剛說，你『也』是……」


　　空氣中很糟的部份，一瞬間散了開來。


　　「我的好朋友，是其中一個受害者，前幾天而已的事情，她的臉……」怡婷的聲音有些哽咽：「抱歉，總之我一定要找出兇手，真的太過份了！」


　　「這個世界上，有一種職業，穿制服的，叫做警察。」


　　「警察如果有用的話，事情就不會這樣一直再發生！」


　　怡婷的表現完全超乎平常的她，激動異常，我想如果受害者是雨喬或者偉翔的話，我會不會也這麼激動呢？會吧，如果我還是想努力當一個正常人的話，一定會的。


　　「那我，一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，我可沒有金田一耕助那種爺爺，我爺爺跟我一樣都姓夏。」


　　「我也不知道，女人的直覺吧。雖然平常沒有跟你有太多接觸，但是你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，總覺得這種事情，如果是你的話，應該會有辦法。」


　　「謝謝呀，這個算是稱讚嗎？」


　　女人的直覺很可怕，這句常在電視劇裡，被已婚中年男人脫口而出的台詞，我現在就能領悟到了。


　　「這是答應的意思囉。」


　　我點點頭。







　　「真是太好了。」怡婷雙手握拳，好像剛剛得獎正要發表感言。


　　「還沒破案，也不用這麼誇張吧。」用成語來形容的話，這是不是就叫順水人情呢？


　　「而且凶手一定是同一個人。」怡婷突然陷入思考。


　　「報章雜誌不都有說了嗎？這四起按鍵在警方鑑定之後，幾乎可以確定絕對是同一人所做的。」


　　「不、不，我不是說這個，我是說我那個好朋友，她二年前也遇過，一樣的事情。」
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
　　「二年前的十二月吧，國三的時候，補習回家的路上，她的臉被突如其來的陌生人給劃上一刀，那時傷口很淺，她只是被這突如其來嚇了一跳，沒什麼太嚴重的外傷，現在這個疤痕應該一輩子都沒辦法好了。」


　　「然後呢？」換我開始激動。


　　「然後昨天去看她，她整個臉都是繃帶，一直沒辦法好好鎮靜下來，她說一定是同一個人，那個人一直跟著她、一直跟著她，跟著她二年……一樣的相似背影，比他稍微高一點的身高和體型，一定又是他……然後她就不斷有點歇斯底里似的一直重複這些話語。」


　　「二年前也被傷害過呀……」換我陷入沉思。


　　葡萄上的水珠一顆顆滑過果皮，裝水果的盤子裡已經有點積水。


　　「京彥！」


　　樓下又傳來媽媽的呼喊聲，還真是活力充沛的老媽。



　　「偉翔來找你囉。」


　　「好！」 


　　　我對怡婷縮一縮脖子，擺出無可奈何的表情。

　　
　　「嗯，總之先謝謝你。」怡婷對我微笑。


　　我跟她慢慢走下樓，媽媽在廚房裡忙著煮飯，剛剛拿出來的相簿還躺在客廳桌上，偉翔坐在沙發上翻起相簿。



　　「家裡不訂報紙，卻放起相簿來了啊。」


　　「你知道我很少看報紙。」


　　我帶著怡婷下樓。



　　「夏京彥，我有沒有看錯？」


　　偉翔看著我和怡婷走下樓來，好像在我家看到尼斯湖水怪。


　　我假裝沒聽見，繼續送怡婷出門。


　　「那個，你那些小時候的照片，那個小女生也好可愛，再見。」怡婷對我揮揮手，往相反方向走去。


　　「那個女的是誰呀？」偉翔問我。

　　
　　「班上同學。」


　　「不要跟我說你們在房間裡面研究數學。」偉翔意味深長的看著我。


　　「差不多吧。」


　　「可是你媽跟我說，你才剛起床，剛起床就帶著一個女生下樓……我們都長大了，京彥。」偉翔拍拍我的背。


　　「哈、哈。」我收拾桌上的相簿。


　　「話說回來，你小時後的照片還真可愛，所謂『小時了了，大未必佳』就是這個道理吧。另外那個小女生是誰？也是可愛到不行。」


　　「我妹妹。」


　　「你幾時有妹妹的？今天驚喜會不會太多了。」偉翔似笑非笑的說。


　　「嗯。」


　　「她死了，很久以前就死了。」


　　我小聲的回應。






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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